第192章 十七（日）贼围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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乙巳日早晨，皇帝早朝召见文武百官商讨对策，并痛哭失声，群臣也相对哭泣，但都束手无策。有人提议起用冯铨、霍维华、杨维垣，方（内阁大臣方岳贡）、魏（内阁首辅魏藻德）两人建议封刘泽清为东安伯，皇帝都没有回应。皇帝低头在御案上写下十二个大字：“文武官员个个可杀，百姓不可杀”，悄悄给司礼太监王之心看，随后擦掉。吴履中请求释放被关押的诸臣，让他们交纳赎金出狱，释放董象恒、郑二阳、曾樱三人，并恢复章正宸、瞿式耜的官职。拂晓时分，西直门打开接纳避难百姓，太监坐在城楼上，以手中的令箭下令，城门立即开启，无人敢询问，勋贵大臣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。

上午九时左右，有快马报信说：“远方尘土飞扬，敌军已经逼近了。”守城的太监派骑兵前去侦察，回报说只是巡逻的骑兵，不必在意。中午时分，有五六十名骑兵身背弓箭，突然冲到西直门，大声喊叫要求开门，人们这才意识到敌军已经到来，守城士兵匆忙发射火炮，击毙二十名敌骑，同时也导致数十名难民死亡，城门才得以关闭。不久，贼军大部队到达，刚刚报告称过了芦沟桥，很快就开始攻打平则门、彰义门等城门。城外的京营三大营全部溃败投降，火炮、铁蒺藜、鹿角等防御设施都被贼军占据。贼军反过来用火炮轰击城墙，炮声震天动地。敌军身穿黄色铠甲，四面八方如同黄云蔽日。

京营士兵已经有五个月没有领到粮饷，朝廷临时征召他们守城，很多人并未响应。而那些负责守卫城墙的士兵，很多都是权贵和亲近权贵之人的亲属，他们虚报姓名冒领粮饷，临时找来贫苦百姓代替服役，仅给他们一百文铜钱作为报酬。城外每两街区才有一名士兵守卫，内城每五段城墙才有一名士兵，这些士兵大多饥饿疲惫，难以胜任守城任务。

以前敌人来的时候，远的时候只进攻到距离京城百里之遥，近的也要有数十里之远，守城士兵只知道在城墙上喝酒唱歌，从未见过敌人。现在突然在城下遭遇敌军，城上城下炮火交织，如同万雷轰鸣，天地为之震撼，城外火光冲天，守城士兵人人惊慌失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士大夫们见面，有的唉声叹气，有的忧心忡忡，只谈论关闭城门、巡查街道，没有一条可行的计策。

当天午门内外，寂静无声，不见一人。不久，范景文、周凤翔、马世奇等人来到，都列席参加朝会。皇帝退朝后，群臣看到形势危急，聚集在殿门外商议对策。襄城伯李国桢奉命督率京营守城，突然骑马疾驰而来，衣衫湿透，汗流浃背。当时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脱下战袍了。他下马时，衣服带子散落，众人都很惊讶。宫内侍卫还呵斥李国桢有失礼数。李国桢说：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，君臣再想要相见，已经很难了。”不久，有旨传唤李国桢到便殿觐见，皇帝迎接他询问守城的情况。李国桢趴在地上痛哭着禀奏说：“守城的军队已经不听指挥了。鞭打一人起来，另一人又倒下，这该怎么办？”皇帝哭着说：“诸位大臣把我害到这个地步。”于是，当时在的文武官员和太监几十人，相互拥抱痛哭，声音之大，传遍殿堂。皇帝哭着回到宫中，李国桢则出宫骑马离去，大臣们也都散去。

皇帝命令太监都去守城，太监们喧哗说：“文武百官都是干什么？”他们还说：“言官不让我们在宫内操练，我们就算有甲胄兵器，又能怎么样？”也有人说：“我们一个月食用的耗费就达五十万两银子，拼死守城本来就应该。”于是太监们请求按照己巳年（公元1629年）所派太监的数量，下午三点钟命令宫内各部门的一定级别的太监直至小太监，都去守城，共有几千人。

皇帝下令将朝廷内外仓库收集一空，拨出三十万两银子犒赏守城军队。当天，有些平民痛哭流涕，捐出三百或四百两银子，都被授予锦衣卫千户的官职。贼军攻打平则门，过了一会儿就停止了，派遣已经叛变的太监杜之秩攀着绳索进城。杜之秩代表顺军表示要求朝廷割让西北一带土地，并馈赠贼军一百万两银子，当时在场众人都瞠目结舌，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皇帝。有人要求扣押杜之秩，杜之秩说：“贼军营中有亲王，如果不回去，将会被屠杀。”于是众人便释放他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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